编者按:
1949年4月19日,成贻宾烈士因四一惨案不治身亡。他曾述“人生的理想何在?人生的理想即为社会服务。”
一段短片,走进成贻宾烈士。
成贻宾逝世后,彭毓芬女士继承遗志在幼教上有所突破,并在教学岗位上坚持一生。
她生前常向后人提及成贻宾烈士建设祖国的雄心壮志,2008年手握带有成贻宾烈士血迹的手帕离世。二人的情感突破了时空的局限,实在动人至极。
故而编者在整理相关史料、新闻、家属口述史后,特以成贻宾烈士未婚妻“芬妹”口吻写作成信。
贻宾吾郎文鉴:
见字如面!与你的通信中断许久了,又提笔时,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噩噩多年,不敢回首过往,而今借着这信就一并说了吧。
你曾夸耀我迈进思想的新思潮,使我们之间的情谊更加贴近,如今想来,那番光景,如在眼前。
“河边相遇,情定一生”,
在我现在的这个时代,
怕只能是美好的幻想。
感谢你,让我有了女主角的光环。
那时你笑眼盈盈的望着我,
问我叫什么名字。
“彭毓芬,名字我记下了。”
何时起,你开始叫我芬妹的呢?郎记得否?我仔细算了算,当是我们订婚之后,你去国立中央大学求读时,你给我的信中已是甜蜜的“芬妹”了。
成贻宾在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证
我去南京之后,你对我的管教也实在多了些。给我的信里有时官方的如那老师批评小学生一般。
你曾说我的算学、英文还需加强,
这两门课程我想向你讨教已久,
无奈见面的时间都被甜蜜冲走了,
要不就是那事这事的耽搁了。
算学这块我已自己加强了练习,
算数本都做了好几册。
英文这块,因没人和我练习,
纠正我的发音,我有些疏远了。
看到这,我想你一定会说
“芬妹,凡是只要有恒心,
就必然可以做成。
你这样的找借口怕是
小懒虫在肚子里生了根哪!”
还有这封信,是你刚去国立中央大学读书时写来的,那会儿应是开学前你对自己的要求吧。《新生十大信条》,别人若是读了,告诉他是情书,他定是不信。
成贻宾写给未婚妻彭毓芬的信
这信里有万般的志气,
明明就是誓言书嘛,
还与我说什么读一读
“甜蜜的爱人”的来信。
要我说,你这“甜蜜的爱人”是
“新生入学指导员”。
南京的冬天格外的冷,忽的想起那时短暂的相见时光,每两周的见面会,倒成了你给我洗衣的例会了。
现在日子好啦,我的冻疮偶尔会发,痛起来的时候,有时候心也会跟着痛,你说是不是我的冻疮在想你呢?
风又起了,又是一年的谷雨时分。
细雨绵绵,刷不去心间的寒意。
七十一年前的那日,
是我心底的一块黑匣子。
1949年4月1日,我在学校广播里听见,说学生们都上街游行去了,同学们都知道你,他们有的跑来问我有没有去找你,有的来安慰我说,你肯定没事。
现在细细想来,那个当下,我心跳的飞快,我知你懂你,
你必是要去的,
你必是要在前头的,
你必是要去争斗的!
中大法律科学研究会敬赠给成贻宾的纪念诗
我心焦,谁听得见?
你高声呐喊的“争自由,要和平”,
我心急,谁看的见?
你肉体之躯来“阻挡黄服黑棍”,
我心痛,谁又记得你?
你壮志山河想“为人民获得新生”,
谁记得你?谁记得你?
谁又记得你啊?
东南大学国旗班学生为成贻宾烈士墓碑描红
收到你的口信,我赶忙去医院看你,你的嘴角破了,你的眉间锁着,你哪里痛,你哪里难受?
你大口的吐血,我慌极了,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你,我的手帕上全是你的血。
你别着脸,跟我说快回去
我与你僵持着,我要在你身边,
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我要照顾你。
医生说你的脾脏破了,需要输血,你的同学们纷纷去献血,他们握着你的手告诉你,新中国就要来了。
国立中央大学同学向成贻宾烈士致敬的书函
我看见你的眼里升起的希望,
对你真是又爱又恨。
那天早晨,你精神大好,
与我说了很多未来。跟我描绘着,
自己将成为三峡大坝的工程师,
你说三峡建成,
就可以满足人们的水电需求。
成贻宾在国立中央大学读书时的化学实验报告
你说我的思想渐渐成熟了,可以读一些新的思想。
我定了定神,想来你的病是会好的,你万事安,我就放下心来,回去学校收拾一下自己。
再见你时,你不再笑了,也不再叫我“芬妹”了。
我常在想,这样的结果,你怕早就想到了。可我不怪你,你总是这样的为人考虑,为我也好,为广大众生也好。你就静静的睡着了,可我,却痛了一生。
我离开了南京,辗转他处。梧桐的飘絮里,有着我无法承受的情谊。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人们有时会提起你,你记挂的三峡大坝,我也看见了。
人们有时会说起你,说你的俊朗和年轻,我也听见了。
人们有时会写到你,写你的理想和志气,我也记得你。
送君千里,惜别伤离。
我,还想你。
你的芬妹
谨以此文
深刻纪念成贻宾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