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总在朝的三次险遇

发布时间:2020-10-28 17:36 来源:南京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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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华)

【作者简介】王兴华 1930年11月出生,1948年12

  月参军,1950年10月入朝参战;曾任中国人民志愿

  军司令部机要秘书,荣立二、三等功各一次。1983

  年11月在基建工程兵82支队政治部副主任岗位上

  离休。

  我于1930年11月9日出生在河北省丰润县田各庄一个贫农家庭里,1948年5月参加革命,同年12月入党并转到第四野战军机要训练队学习半年,1949年6月结业分配在四野十五兵团司令部机要科为见习译电员、译电员。1950年8月从广州随兵团机关北上安东(今丹东)。整训月余(北上时十五兵团改为十三兵团),10月23日随兵团机关从长甸河口跨过鸭绿江,首站到达大榆洞,以兵团司令部为主组成志愿军司令部,我先后在机要处任译电员、办公室机要秘书等职。

  朝鲜战争是敌人发动的海陆空联合作战立体侵略战争,危险在前方后方无很大差别,彭总在这场战争中曾三次遇险,均有幸化险为夷。

  第一次是行军路上遇险。1950年10月8日晚,彭总到达安东市。19日,朝鲜首都平壤失陷。同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内务相朴一禹奉内阁首相和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之命来找彭总。第一句话就是“彭总司令,你们出兵的日期定下来没有?”彭总说“就在今天晚上。金首相现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他,现在就走。”于是这位著名的中国将军,几十万志愿大军的统帅,就这样出发了。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会在大敌当前之时,身先士卒深入变化莫测的战场,只有被毛泽东同志誉为“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的彭德怀同志,把他的指挥部甩在身后,让他们按部就班地前进,而他自己带一名参谋、几名警卫员和一部电台分乘汽车进入朝鲜。彭总身穿粗呢旧黄军装乘吉普车在鸭绿江大桥上向南开进,车轮刚接触到朝鲜国土时,他叫司机停车,从车窗伸出头来向后看了看。过了江就是朝鲜边城新义州,一位自称州委员长的人走过来,带彭总等人见到了朝鲜副首相朴宪永,他带领彭总乘车一起赶路,20日中午终于得知金首相约定他在平安北道昌城郡北镇大榆洞首次会晤。在向大榆洞前进中,狭窄的道路塞满了北撤的朝鲜党政军人员和难民,车辆和人畜形成了巨大的洪流,彭总坐的吉普车如逆水而上的一叶小舟。在走走停停中,载着电台的卡车掉了队,这就意味着这位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彻底的和自己的部队失去了联系。直至21日上午9时彭总和金首相见面了,他们在充满中朝两党和两国人民亲密友好的气氛中开始了历史性的首次会谈,这是一段极其珍贵的历史时刻。当金首相得知我第一批参战部队将达6个军35万人之多,而且毛主席已经另外准备了 6个军为预备队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太好了!感谢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对我国的全力帮助!”还要提及的是彭总在寻找金日成的路上,实际上已经深入敌人的后面,就在他继续向南开进的时候,李伪军一个团几乎与他擦肩而过,且已走到了他的身后,快要到达鸭绿江边。一位彭总的部下很久以后对此依旧心有余悸地说:“在那两天中我们和彭总失去了联系。也许是彭总一行人目标小,首长又穿的旧呢军装,加之美国情报部门完全没有想到中国的司令官会这样轻装简从地插到战场前沿上来。”

  第二次是总部被炸脱险。志愿军总部刚到大榆洞时,住的是山洞,睡的是地铺,吃的是炒面和压缩饼干,借助烛光照明,条件十分艰苦。抗美援朝初期,我们没有制空权,就是彭总及其在他身边工作的同志,也一样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在那时,前方与后方、安全和危险是没有什么绝对界线的。我们总部机关于1950年10月下旬进驻大榆洞短短一个月中,曾多次遭到美机空袭,炸毁过停在山脚下的汽车等等。在美机狂轰滥炸面前,绝大多数同志是好样的,大家不怕炸、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累,夜以继日地各尽其责,每个人都像螺丝钉似地坚守岗位,才使志愿军总部这部主机得以正常运转。

  1950年11月24日夜幕尚未降临,哨兵报告有几架美军侦察机突然在大榆洞上空反复盘旋数次,有时飞得很低,引起了志愿军首长的警惕。当晚,解方参谋长召开了防空准备紧急会议,要求机关人员第二天4时前一律开饭完毕,进入指定的防空区,25日拂晓在涵洞后面的一个大矿洞里把机关人员全都安排下来了。接着几位首长推洪学智副司令员去请彭总。洪在路上想了一个点子,以“我们几个人在洞里研究第二次战役怎么打?请您参加!”彭总痛快地跟洪来到了防空洞。

  上午10时敌机飞来了,看来它们是在昨天侦察好了目标的,扔下了几颗凝固汽油弹,直接命中了彭总作战室的木屋,顿时浓烟升腾化作一片火海。突然有人发现彭总秘书兼翻译毛岸英和参谋高瑞欣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同志焦急万分,又束手无策。美机刚刚飞走,大家立即从灰烬中找到了两具烧焦了的尸体,从手上戴一块苏式手表,分辨出这是毛岸英,另一位是高瑞欣。几个小时后,行政处张仲三副处长叫木工打了两口薄棺材,用白布把两具烈士遗体分别裹好,安葬在大榆洞山上。彭总在灵柩前脱帽停立良久,并沉痛地说:“毛岸英是我们志愿军的第一个志愿兵。党中央毛主席刚任命我当志愿军司令员(10月8日),他就找我报名了!”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用大理石为毛岸英立了墓碑,正面镑刻“毛岸英同志之墓”七个大字,背面刻了碑文“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长子,1950年他坚决请求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0年11月25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英勇牺牲。”毛岸英同志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国际主义的精神将永远教育和鼓舞年青的一代。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

  彭总当即向党中央和周总理电报毛岸英牺牲的情况,后来他又回国向毛主席汇报,毛主席沉默良久,捏着指头数了一遍,点点头说岸英刚满28岁,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并说革命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岸英是属于革命烈士的一员。你回去要讲,岸英是志愿军的一名普通战士。至于岸英的遗体没有运回国内,埋在朝鲜的国土上,体现了与朝鲜军民同甘苦、共患难的革命精神,也说明我们中朝两国人民的友谊是用革命烈士的鲜血凝结成的,你们做得对,做得很好。”还说过“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当时,如果彭总也在他的作战室,遭到同样的情况,抗美援朝战争将是怎样的结果呀!真是不堪设想呀!

  第三次是空寺洞遇险。1952年4月6日志愿军党委扩大会议在上甘岭开完后,次日回到了志愿军总部——空寺洞,傍晚彭总因过度疲劳没有随其他首长一起上山入洞,而住在山下的平房里,8日凌晨几架敌机在山下盘旋。志司办公室副主任杨凤安急忙嘱咐警卫员去把彭总叫醒,他刚披上大衣,出屋没有多远,一架敌机呜咽着俯冲下来,先是一梭子子弹把彭总睡觉的床打了几个洞,后来房子也被炸弹炸塌了。这又是多么惊险的一幕呀!

  我在志愿军司令部工作3年零1个月的时间里,随机关4次迁移驻地——大榆洞、君子里、空寺洞、桧仓,吃住工作基本上都是在矿洞里。上边滴水,地上潮湿,睡在铺点稻草的地上,被子和衣服都湿漉漉的;由于战争环境和条件限制很少有洗澡和晾晒衣被的机会,身上的虱子特别多,只能撒点666粉和手抓消灭一些;吃的很长时间是硬梆梆的压缩饼干、炒面,也吃过不经加工的带壳高粱米饭,但比起前线浴血奋战的战士还是好得多;工作在洞里,有的洞很深而氧气不足,以烛光办公,要把4-5根蜡烛捆在一起才行;因为前线战斗频繁,上报下达的电报特别多,夜以继日24小时连轴转是常有的事,困了用凉水浇头以保持头脑清醒(译电员工作有句行话“一字之差人头滚滚,一码之差鲜血淋淋”),一点也马虎不得;饿了啃点压缩饼干,一口只能咬下一小块充饥。由于我们都有高度的革命热忱、年轻体魄和乐观主义精神,为保证总部指挥不中断而拼命工作。另外,我的前额右边发际也负过一次伤,再深一点点就会危及生命(现在疤痕仍然可见)。对我来说,一是苦,二是险,从来没有害怕之感觉,党和上级也给了我很大鼓励——1951年1月荣立两小功,1952年5月二等功一次,1953年10月三等功一次。当然,这与在前线英勇作战的英雄模范人物和烈士来比是极其微不足道的。

  值此我参加抗美援朝五十周年之际,有感陚诗一首:

  弹指一挥五十年,跨过鸭江赴朝鲜;

  苦干三十七个月,保家卫国心里甜。

  年年立功鼓干劲,忍饥耐寒斗志坚;

  勇除万难跟党走,祖国腾飞艳阳天!

  来源:《血与火的岁月》

【责任编辑:赵雅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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