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2月,新四军重新整编,朱克靖出任山东军区联络部长兼新四军秘书长。
抗战刚刚结束,蒋介石就悍然发动全面内战。为了利用国民党军队内部矛盾,分化瓦解敌军,党中央选择了伪二十六军郝鹏举部为突破口,决定派与郝有同学关系的朱克靖去做策反工作。
临走时,党中央一位负责同志找他谈了一次话。
“有困难么?此行可是深入虎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丨”朱克靖朗朗地说。
“郝鹏举工于心计,做工作时要警惕他的狡狯。如果你遇到意外——”
“请党中央放心,朱克靖为革命甘洒一腔热血。”
郝鹏举原是冯玉祥的副官,对蒋介石心存二心。经过朱克靖的出色工作,又迫于我军强大的政治和军事压力,于1946年1月6日宣布起义。
可是到1946年年底,当蒋介石重兵进攻山东解放区时,郝鹏举慌忙投书国民党参谋总长陈诚,企图再次投靠蒋介石。
机警的朱克靖发觉了郝鹏举的阴谋,及时报告陈毅军长。陈毅借新四军团拜之机,把郝鹏举请到临沂,当面揭穿了他的阴谋诡计。
郝鹏举服输了,在陈毅、朱克靖面前痛哭流涕,还给毛主席、朱总司令发了电报,表示要立功悔过。
当朱克靖和郝鹏举一起离开临沂时,陈毅单独和朱克靖作了一次长谈。陈毅担心郝鹏举狡诈多变,担心朱克靖因此而身陷囹圄,付出惨重的代价。
亮着的煤油灯把桌边两张坚毅刚强的面庞照得红彤彤的。
朱克靖伸出手重重地抓住陈毅的胳膊:“军长,郝鹏举的工作,我要做到底。不管此去前途吉凶如何,我也要随他走。”
陈毅感慨地说:“共产党员为革命事业可以不惜性命,你多加小心! ”
回到郝鹏举部后,朱克靖继续对郝做工作。但郝鹏举似乎是听了却又默然不语。朱克靖心中有数,知道突然事变迟早会发生。
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朱克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伫立片刻,声音朗朗,即席赋长诗一首。大意是:我毕生受党培训,至今未能重重报谢。今天,如果发生意外事变,我一定用生命维护党的利益,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欢快的聚会顿时变得庄重起来。在场的同志斟满酒向他致意。有的人轻声哼起《国际歌》的旋律。
1947年1月22日傍晚,风紧云低,寒气逼人。通讯兵匆匆而来,要朱克靖立即去郝鹏举住地参加会议,说是研究如何配合莱芜战役的问题。
朱克靖沉吟半晌,平静地告诉通讯兵:“我马上就到。”然后向妻子女儿交待说:“我预感,郝鹏举要对我下毒手了。如果我不能回来,你们就设法找陈军长。”
果然,朱克靖刚踏进郝鹏举的院子,埋伏在暗处的敌人就扑了过来,将他和秘书捆绑起来。
当2月6日,新四军在苏北塔埠全歼叛军郝部时,朱克靖早已被郝鹏举先行押送到海州(今连云港市)。以后辗转关押在徐州、苏州监狱。7月,又被作为要犯押到南京。
蒋介石满心高兴,指使报纸大肆宣扬朱克靖的被捕,造谣说:“郝鹏举在战场活捉新四军秘书长朱克靖。”同时,指派国民党保密局二处处长等人利用同学或同乡关系,多次对朱克靖劝降。
每次,在敞亮简陋的会见室里,朱克靖总是冷冷地看着这些
“朋友”做作的笑脸,冷冷地看着他们翻动嘴皮,说着许多甜言蜜语。
朱克靖义正词严地回答:“叫我死,叫我回家种田都可。要我投降,要我骂共产党,为国民党宣传,这是痴心妄想。
监牢是阴森潮湿的。狭小的容积,腥臭的空气,似乎要窒息朱克靖的呼吸与思想。只有从高高的气窗射进来的一束阳光,在短短的时间内把牢房和朱克靖照得热烘烘的。
朱克靖总是有许多许多思念,他想他的事业、他的新四军、他的战友和他的妻子女儿。不断地有许多诗句从他脑海里浮起。升腾着,闪着灿灿的光芒,一片一片地连着,绚烂无比。
他找纸和笔。一些破废的、残缺不全的纸片成了他倾泻诗情的场所。一天,他伏在铺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一颗为民心,万古终不泯。
壮士非无泪,不为断头流。
身心献党国,一死何足愁。
半年多时间,朱克靖用丹丹红心、铮铮铁骨抵御了敌人对他的软硬兼施。敌人在他嘴里一无所获。他们纳闷吃惊地看着这个戴着眼镜一脸书卷气的共产党人,他们无法探寻出朱克靖的胸中到底装着什么。
除了枪杀,敌人对他是毫无办法。在一个秋色凝重,落叶飘忽的日子里,国民党保密局经蒋介石批准,秘密杀害了朱克靖。
(震公)
朱克靖(1895—1947),湖南醴陵人。1922年入党。1923年冬赴苏留学,回国后曾任国民党第三军党代表。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抗日战争爆发后,历任我军政要职及新四军驻郝鹏举部代表。1947年春郝反叛投敌,朱克靖被捕入狱,英勇就义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