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市铜山区档案馆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美国制造的派克金笔。
这支笔的第一任主人,是有着“百变刺客”之称的华克之,第二任主人则是刺杀汪精卫的志士孙凤鸣。刺杀行动前的诀别之时,孙凤鸣将笔送还给华克之。
后来,华克之因潘汉年案件蒙冤入狱22年,家中之物四处流散,只剩下这支笔一直保存完好,交到孙凤鸣后人的手中。
青年部长成“危楼楼主”
华克之生前曾回忆,他这一生用过的化名有几十个,其中最出名的便是1935年组织刺杀汪精卫时用的这一个,而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蒋介石。
曾是国民党年轻官员的他,为何会走上反蒋的道路呢?
华克之
在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华克之担任国民党南京市党部青年部长。此时市党部的七名委员中,四名是共产党员,三名是国民党左派党员,合作融洽得堪称典范。
但好景不长,国共分道扬镳。
看着昔日交好的宛希俨、侯绍裘等共产党员一个个倒下,鲜血映红了华克之的眼睛:“可绝六亲求民主,怎为五斗事暴君?”
面对不愿为自己所用的人,蒋介石自然也不会客气。华克之三入监狱而不屈,终是在国民党元老的求情之下才得以脱困。
偌大的南京,却四处遍布蒋介石的耳目,华克之深情地凝望着这座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毅然踏上了火车。
南弄堂,北胡同。上海弄堂如北京胡同一般,狭长稠密,四通八达。1929年夏秋之交,华克之搬到了名为新新南里的狭长里弄,他给自己住的232号小楼起名为“危楼”,自称“危楼楼主”。
是房子破旧,即将倾倒吗?显然不是。这“危”字的背后,是华克之自觉身处险境,却做好准备将一切奉献给理想和追求。
陆家巷里点亮希望之光
“危楼”时常有人做客,有中学校长,有大学教授,有国民党政府官员,有帮会首领。而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反蒋。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当失望与仇恨一点点累积,终于,反蒋变成了刺蒋。
什么样的人可以随时打探和掌握蒋介石的动向而不被人怀疑?答案是新闻记者。记者上可与国家领导人对坐,下可与乞丐同行,可以说大开便利之门。
靠着华克之筹集来的经费,南京晨光通讯社在南京市陆家巷23号的后院里成立了。晨光寓意希望之光,这群“危楼志士”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当时,在南京成立通讯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对负责人的审查,稿件发布等都有一系列的规定。为了顺利办下去,华克之将通讯社的性质定位为中间偏右,替国民党当局捧场,但又不至于引来左翼人士的鄙夷。
孙凤鸣当过兵,练得一手好枪法,刺杀蒋介石的任务由其一力承担。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他,买了教科书自学,时常请人讲解《申报》,待人接物都渐渐得体起来。
孙凤鸣铜像
当时晨光通讯社有“小中央社”之称,孙凤鸣可以进出各大机关,进行采访、交换材料并出席各种招待会。
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精心策划了多次刺蒋计划,都因为戒备森严而放弃行动。
站台上的诀别
1935年11月1日上午,戒备森严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内突然响起枪声,震惊了全国。
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汪精卫应声倒地,行刺者正是以晨光通讯社记者名义入场的孙凤鸣。
早前,国民党中央宣布在南京召开四届六中全会。晨光通讯社在多方疏通下,早早地解决了大会通行证的问题。
重要时刻来临前,孙凤鸣执意要华克之离开南京,只余他一人即可。在车站站台,孙凤鸣从口袋摸出将入社时华克之送他的金笔:“这种笔很名贵的,丢给敌人岂不可惜?”
保存完好的金笔
按照大会的议程,1日上午9点30分左右,众国民党中央委员在中央政治会议厅门前等候摄影。孙凤鸣没想到的是,蒋介石本人并未出现,在第一排就座的只有汪精卫、阎锡山等人。
眼见摄影结束,委员们转身要上台阶,机会稍纵即逝。孙凤海举着枪从记者群中跳出,高呼着“打倒卖国贼”,向汪精卫连击三枪,三枪皆中。
汪精卫所中三枪,一枪射进左眼外角下左颧骨,一枪从后射中左臂,一枪从后背射进第六七胸脊柱骨旁部位。
汪精卫此次虽未毙命,却留下致命的创伤,九年后在日本一命呜呼。而孙凤鸣被卫兵击中两枪,倒地不起。
在与孙凤鸣后人的通信中,华克之说,孙凤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卫兵从他身上仅搜出六角毫洋和可作为自杀用的鸦片烟泡一枚,后推断是服用后多下来的一枚。
晨光社很快遭到血腥镇压,只有华克之一人幸免于难。次年冬天,他在香港发表了《为纪念南京晨光通讯社诸烈士逝世一周年告全国同胞书》,公开宣称刺杀行动的目标是蒋介石这块革命道路上的“顽石”。像是怕这把火点不旺,华克之又“火上浇油”,将宣言以挂号信的方式寄给蒋介石。
怒极的蒋介石以十万大洋悬赏捉拿华克之。而这时的华克之,已经在前往延安的路上,此后成为著名的红色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