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2月12日清晨,黑云密布,寒风刺骨,南京瞻园路,国民党宪兵司令部看守所内,戒备森严。天刚蒙蒙亮,几辆卡车从看守所里开出,呼啸着驶向城外的雨花台。
对国民党在此屠杀革命者,周围赶早市的老百姓早已司空见惯。
可是今天不同,从卡车下来的21个“犯人”,个个身穿呢子军装,步履铿锵坚毅。尽管领章、帽徽已经被摘除,但仍然可以看出是国民党宪兵装束。
数十声枪响后,他们倒在血泊之中。
国民党“御林军”中的中共党支部
1927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后,青年共产党员蓝文胜从黄埔军校第五期武汉分校毕业,参加了驻鄂黄埔学生讨蒋的活动。
蓝文胜
“宁汉合流”时,为躲避汪精卫的搜捕,蓝文胜来到南京,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在同乡的介绍下,他进入宪兵教练所,并当上了教官和区队长。
宪兵队不是一般队伍,是国民党的“御林军”。但蓝文胜并没有与那些宪兵军官们同流合污,相反,他洁身自好,积极寻找党组织。
1928年下半年,在一个游乐场,蓝文胜遇到了黄埔军校的同学李昌祉。他们互诉别情,畅谈对时局的看法。
李昌祉
李昌祉时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少校科员,在得知蓝文胜正为与党失去联系而痛苦时,他劝慰道:“首要的问题,要在南京站住脚,只要有耐心,早晚一定会找到家人的。”
此后,两人交往更密。
1929年底,蓝文胜的家乡蓝家湾成立了鄂东游击队,但武器缺乏。蓝文胜便和李昌祉商量,一同买通国民党军政部官员,帮忙购买了30多支步枪、十箱子弹。
蓝文胜还特地请了事假,护送武器回乡,并以宪兵军官的身份,保释了被关押的鄂东游击队员。
蓝文胜的所作所为,李昌祉一直看在眼里。其实,李昌祉也是共产党员,与在上海的中共江苏省委军委有联系,当他确定蓝文胜是一个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的热血青年后,将情况汇报给了上级。
1931年初,经江苏省委军委同意,蓝文胜恢复了党籍。
根据江苏省委军委的指示,李昌祉、蓝文胜等人在宪兵队建立起党的特别支部,特支书记由宪兵教练所的学员毛剑霞担任,蓝文胜任组织委员,李昌祉则代表省委军委直接领导这个特别支部。
为工作方便,支部决定由蓝文胜在夫子庙大庆楼旅社,长期包了一个房间,作为联络点,并将他的堂弟蓝世才安排在旅社当茶房。
毛剑霞也在距夫子庙不远的四象桥秣陵饭店,长期包了一个房间。他们除在旅馆里以打牌、唱戏、拉胡琴作掩护进行开会等活动外,还让小学生担任交通员,为他们传递消息。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多以化名进行往来和通讯。
蓝文胜化名“蓝芳小姐”,李昌祉化名“李艳华女士”,毛剑霞则因名字女性化,不必化名。
一场事先被“出卖”的大暴动
通过蓝文胜、毛剑霞、李昌祉等人的默契配合,南京宪兵系统的特别支部发展了20多名共产党员,并团结了一些外围群众,成为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堡垒。
但毛剑霞由于年轻气盛,斗争经验不足,凭着满腔的抗日热情,带领教练所的几个党员参加学生游行请愿,并在一些公众场合进行抗日演讲。
很快,毛剑霞的举动引起了宪兵司令谷正伦的注意。在毛剑霞毕业后,谷正伦将他调离南京,分配到来往武汉、上海的客运轮上当押解宪兵。
自此以后,宪兵系统的特支工作便由李昌祉和蓝文胜两人负责。
1931年10月24日,南京浦口发生了一起兵变。国民党陆军第四师驻浦口的工兵第三连全连官兵起义,部队在“黄坝子暴动”中被反动民团包围,除连长因病未参加战斗而身免外,其余人员全部牺牲。
兵变之后,时任南京市委书记王善堂和军委负责人路大奎等竟向省委虚报成绩:“南京有两个连(后又说一个营)兵变成功,已奔向游击区,连国民党派出追击的部队也未回来,都随同一道参加了兵变”。
省委领导听到浦口兵变“成功”的消息后,高兴地认为“大规模举行兵变的条件已经成熟,兵变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紧急任务”。
宪兵系统特支交由南京市委军委直接领导,李昌祉代表特支与中共南京市委军委书记路大奎见了面,并接上关系。
然而,正当南京大暴动计划紧锣密鼓地筹备之时,王善堂和路大奎等人却先后被捕叛变。
他们不仅向敌人供出了市委的行动计划,还将全市党员的名单与密写方案全盘托出。
“蓝芳小姐”被捕
路大奎叛变后,供出了蓝文胜在大庆楼旅社的联络点。敌人顺藤摸瓜,在苏州宪兵第三团截获了省委军委写给“蓝芳小姐”的信,了解到“蓝芳”即蓝文胜。
谷正伦气得暴跳如雷,呵斥下属:“共产党员胆子太大了,你们也太没有用了!他们把工作做到我家里来了,20多个党员你们竟不知道?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一个不留,统统枪毙!”
谷正伦
1932年8月,李昌祉被捕入狱,在狱中受尽酷刑,宁死不屈,于11月在雨花台牺牲。
蓝文胜和毛剑霞等人也先后被捕。宪兵司令部军法处法官李植,假装惋惜地问他路大奎叛变后为什么不逃跑,蓝文胜仰面大笑,说道:“共产党员人怎么能怕死呢?这就叫斩不尽,杀不绝,前赴后继!”
1933年2月12日,蓝文胜、毛剑霞、吕中行、周达夫、蓝世觉等潜伏在国民党宪兵系统的共产党员在雨花台英勇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