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中华门外,雨花台风景秀丽,苍松翠柏环绕。
“雨花台,很好听的名字,但从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真想去看看,看看父亲当年牺牲的地方。”
2008年,安徽省太和县的一间小平房里,80岁的齐从惠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硬邦邦的腿,无奈叹息:“去不了父亲的墓前了。”
齐从惠
妻女的遗憾
讲起父亲齐国庆,齐从惠就忍不住擦眼泪。
“我生下来8个月大时,我爸爸牺牲了,我没有见过我爸爸,一面都没见到……我是1928年1月28日出生的,爸爸是1928年8月14日没有的。”
由于是中共地下党员,齐国庆牺牲后,亲戚只能偷偷将他的尸体运回老家,埋在安徽阜阳太和县的关西外,碑也不敢立。
“哭都不敢哭,也不敢吭声。”
直到有一年清明,南京的中共地下党来立了一块碑,落款“友人熙”。
齐国庆牺牲后,妻子没有再嫁人,带着两个女儿艰难地生活,一直到去世也没能有机会到南京雨花台看一眼。
齐国庆的女儿齐从惠说,没能去雨花台看望父亲是母亲的遗憾,由于自己的身体原因,如今也成了她的遗憾。
但她会让儿子代她去。
齐国庆的弟弟齐从容给儿子取名齐承庆,意为继承国庆。齐承庆长大后,考上了齐国庆曾经就读的东南大学。
东南大学的党支部书记
1927年,20岁的齐国庆考入南京国立东南大学,经中共秘密党员曹赞卿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齐国庆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白色恐怖笼罩南京。
东南大学校园里也是一片乌烟瘴气,进步学生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国民党军警和反动学生的严格监视。
1927年下半年,中共江苏省委派人恢复南京地下党组织,建立南京市委。
在中共南京市委书记孙津川的直接领导下,齐国庆担任东南大学党支部书记,在东南大学建立起一个坚强的党支部。
1928年初的东大校园内,到处散发着揭露国民党镇压革命、投降媚外罪行的进步文章。
南京古城墙上,贴起了“打倒蒋介石”“国民党是帝国主义的走狗”等革命标语。
1928年5月3日,日本派兵侵入中国政府所设的山东交涉署,肆意焚掠,屠杀中国官民17000余人,酿成济南惨案。
齐国庆等人组织学校的党员、进步青年为济南惨案举行罢课,他们散发大批抗议书、请愿书,还组织宣传队,发动群众向国民政府请愿。
在长江路总统府门前,全市1000多名学生高呼“对日经济绝交”“恢复民众运动”等口号。
当晚,东大团支部和安徽公学团支部在台城召开会议,筹划“红五月”暴动计划。
齐国庆与几个同志在台城上边走边谈,结果被敌人发现,团市委学委王汇伯被捕后叛变投敌。
5月7日晚,齐国庆等8名东大党员及其他30余名进步学生被捕。
“别忘了给我写遗嘱”
国民党首都卫戍司令部看守所里,一间二十多平米的牢房中关押着四十多人,齐国庆和难友们只能轮换睡觉。
时值盛夏,牢里酷热潮湿,蚊子、臭虫、跳蚤咬得人们坐立不安。
齐国庆却始终保持了革命者的乐观精神。放风时,难友们看着齐国庆胖胖的肚子,开玩笑地问他:“这里装的是什么?"
他笑着说:“装的是赤胆忠心!”
初秋时,齐国庆的判决书下来了,上面写道:“齐国庆,25岁,意图颠覆党国,阴谋暴动和执行重要事务之所为,处死刑……”
齐国庆泰然自若,只是嘱咐难友窦昌熙:“我死后,务必请你转告我家:一、不用棺,一切从简;二、妻子不必为我守节;三、为革命而死光荣,父亲不必悲伤。”
1928年9月27日,中秋前夜,天将拂晓,随着士兵匆匆集合的脚步声和看守的开锁声,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照进牢房。
“余晨华、齐国庆、王崇典、李昌汾出来!”看守长喊道。
最后时刻,齐国庆从容地穿上长细绒衣,又换了双新袜子。
他对身边的窦昌熙说:“别忘了给我写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