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的南大校园里,有一支特殊的球队,前锋、后卫、门将……阵容完备,兵强马壮。
球队教练不是体育能手,而是气象系主任徐尔灏,队员则是他手下的一批中青年教师。
时值男乒运动员容国团夺得中国体育史上第一个世界冠军,徐尔灏将教研组取名为“小小球队”,鼓励青年人像容国团一样为国争光。而这,也是他从学生时代就立下的远大志向。
徐尔灏
肄业博士解放前归国
1937年4月,国立中央大学的校园里,春意盎然。
徐尔灏坐在书桌前,对窗外的春光视若无睹,双眼死死地盯着摊在面前的书。作为地理系的学生,他特地买了这本牛津大学最新出版的地图册,却在翻开的瞬间不由得怒火中烧。
只见东北三省赫然被标注成“满洲独立国”。但凡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会承认日本建立的这一傀儡政权,徐尔灏也是如此。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本地图册撕个粉碎,却最终没有这样做。在首页,他写下一篇短文,告诫自己牢记国耻,誓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大地,为国争光。
1937年徐尔灏在地图册上写下的短文
毕业后,徐尔灏留校担任助教。为了向国民党反动政府施加压力,促使其改变消极抵抗日军的侵略,徐尔灏带领全体助教以要求加薪为由集体请假,但被学校开除了职务。
经过抗日战争的洗礼,徐尔灏坚信“科学强国”的道理。1945年,他考取了公费留学研究生,先后在伦敦大学与英国皇家科学院深耕气象专业,期间还得到了英国皇室的荣誉接见。
1948年徐尔灏于伦敦
求学不为仕途,只在报效祖国。1948年秋,博士在读的徐尔灏得知国民党即将垮台,决心回到那片多灾多难的国土。导师几度劝他留下来完成学业与研究,但优渥的待遇敌不过爱国之心,徐尔灏坚定地说:“中国虽然条件差一些,但祖国要我回去,很多工作等待着我。”
拜别导师,徐尔灏带着攒下的三大箱书籍,踏上了回国的征程。
新中国气象科学的奠基人
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科技力量尤为薄弱。
当时全国仅有两所大学设有气象系,一所是清华大学,另一所则是徐尔灏任教的南京大学,而能讲授动力气象学这门课程的,只有徐尔灏一人。这便使得当时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清华大学气象系的四年级学生,需要到南大借读一年。
徐尔灏的学生曾回忆,当时南大气象系的不少学生,第一志愿填报的是航空工程,自负成绩优异,并不甘心学习“低浅”的气象学。直到三年级时徐尔灏给他们授课后,才将他们一步步领进学术的殿堂,感受到气象学的意义。
学生们时常说:“听徐尔灏先生的课,不仅可以学到专业知识,还能从中学到独特的教学方法和教学艺术,课堂笔记稍加整理便是一篇很好的文章……”
南大气象系毕业学生合影,前排右四为徐尔灏(1952年)
在南京大学工作期间,徐尔灏自编教材,开设了十多门专业课程。许多学生从他手下走出,又与他并肩而行。曹琳是徐尔灏的学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并担任气象系教职工党支部书记,同时也成为徐尔灏的入党介绍人。
1956年,党中央发出“向科学进军”的号召,徐尔灏埋藏在心中的爱国热潮涌动起来,向组织提交了入党申请,支部协助他学习党纲党章。
“他作为我们的老师、教研室主任,年岁又长于我,但在申请入党过程中,好像一个小学生似的虚心学习党的知识……”在徐尔灏去世30年后,曹琳仍怀念这位学识渊博却又十分谦逊的老师。
黄山下了一场特殊雨
“以任务带学科”,是徐尔灏在科研工作中始终坚持的方针。他说:“只有搞一些大项目、难课题,才能既解决气象科学中的重大问题,又可以从中培养和锻炼一批人才。”
徐尔灏与学生在野外实习
在他创建大气物理学专业初期,国家正遭受严重的旱灾,全面抗旱是迫切任务。徐尔灏带领部分教师和学生,进行了中国第一次大面积人工降雨试验。
1959年春夏之交,100多名师生开赴黄山,在方圆近百公里设置了百余个地面观测站,进行了暖云人工增雨的试验工作。
因受旱灾等影响,科研人员的住宿条件十分艰苦。徐尔灏与师生们吃住在一起,毫无教授的架子,风尘仆仆地奔波于黄山险峰作业点和皖南山区观测点,经常工作到深夜。有教授以身作则,学生们没有一个人抱怨,每天的定时观测都一丝不苟。
1959年,徐尔灏(右)与竺可桢(左)、高济宇(中)研究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试验最终取得圆满成功,国家科委负责人详细听取了试验汇报后,高度评价了这一重大成就和贡献,特意将从法国进口的、当时国内仅有的两台高速照相机中的一台,奖励给了南京大学。
试验同时摘得国家科技大会奖和江苏省重大科技成果奖两项大奖,南大大气物理教研组也被江苏省委评为先进集体。
徐尔灏对气象科学的开拓与创新始终未曾止步。此后,他又创建了第一个大气湍流科研组,高瞻远瞩地开展大气扩散、大气污染等领域的课题研究,为后人留下了广阔的研究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