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金山北麓,苍柏翠松环抱着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这里矗立着30块英烈碑、176座墓碑,共镌刻着4296名中外抗日航空英烈的姓名。
高志航、阎海文、陈怀民……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其中,有一位烈士尤为特殊——郑少愚。
他是国民党空军的五大王牌飞行员之一,同时也是潜伏于国民党空军中的共产党员。
笕桥航校高材生
郑少愚,四川渠县人,少年聪慧,15岁考入南京五卅中学。这是一所为纪念五卅运动,由中国同盟会的元老仇亦山创立的学校,学校的校训就是“勿忘五卅”。
在学校浓厚的爱国主义氛围中,郑少愚开始追求思想进步。
1927年,郑少愚考入南京中央军校第八期,后又考入国民政府设于杭州笕桥的中央航空学校第三期。
在航校期间,郑少愚学习刻苦外加天资聪颖,飞行训练、特级飞行分段考核及结业总考的成绩,均名列前茅。
渠县档案馆收藏的有关郑少愚的档案
最终,他以总分第三、飞行技术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并留校担任准尉飞行教官。
1935年,随着同乡兼好友胡春浦来到杭州,郑少愚的人生信仰与方向开始转变。
飞行教官秘密入党
此时的胡春浦,已是上海中共中央军委特科成员,他奉党组织的命令,专程前来做郑少愚的思想工作。
由于国民党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接连对中央红军展开“围剿”,国民党空军对红军的威胁日益加剧。
第三次反“围剿”战斗中,红三军军长黄公略遭国民党飞机扫射阵亡;第四次反“围剿”的宜黄草台岗战斗中,红一军团前沿指挥所遭到敌机轰炸;第五次反“围剿”中,苏区的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和红一方面军总部驻地也遭到轰炸。
因此,尽快向国民党空军渗透,获取情报,减少我方损失,成为当时中央特科的紧要任务。
当时,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被迫开始战略转移,革命正处于低潮期。郑少愚却在与胡春浦接触后,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中央特科。
胡春浦回忆说:“因为我们原来就有共同的思想基础,所以很快(大概是五月 )郑少愚便写了入党申请书。”
胡春浦让郑少愚在入党申请书上郑重地写下“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几个字。
经组织批准,郑少愚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在杭州保卫党中央
郑少愚对党一片赤诚。
按照当时的党章规定,党员月收入在60元以下的须交党费1元,80元以下的须拿出3%交党费。
当时,郑少愚每月的军饷是60元,他只需要缴纳1.8元的党费就够了。但事实上,郑少愚交的党费,远超了规定数额。
“他知道我党很困难,就每月从自己工资中拿出30元钱交党费。他自己却非常节约,连信封都是用旧报纸自己糊的。”胡春浦回忆说。
在航校的同学也曾回忆,郑少愚每个月都要拿出一半的工资,接济“穷亲戚”。
长征途中,国民党飞机经常尾追轰炸、扫射红军。
郑少愚秘密入党后,即向党组织提供了大量极具价值的情报,帮助中央红军及时了解和掌握国民党空军的对地攻击战术,为红军从被动挨打到有效地抗击敌机提供了宝贵的信息。
郑少愚虽然远在杭州,却用自己的方式保卫了党中央。
英勇杀敌 血染长空
全民族抗战爆发后,郑少愚主动申请上前线,被编入国民党空军第四大队,任少尉分队长。
1937年8月14日,中国空军在杭州上空首战告捷,郑少愚击落一架敌机,不久晋升为中队长。
有关史料记载:“八一四空战,是中国空军第一次大规模的空战。空军第四大队,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在双方兵力为12比1的劣势情况下,奋勇作战,共击落日军双翼大型轰炸机4架,九六式轰炸机2架,而参战飞机全部安全返航,取得六比零的骄人战绩。”
不久,在单机侦察任务中,郑少愚遭遇5架敌机围攻,激战100余公里,身负重伤。伤刚愈,他就提前出院上前线,参加了1938年的“2·18”武汉大空战,击落敌机两架,负伤后仍坚持驾机返回机场。
此后,郑少愚又驾机参加了上海、广州、南京、武汉、柳州、重庆、成都等地的多次空战,屡建功勋。
据说,宋美龄曾有意为郑少愚做媒,被他以“日寇不灭,无以家为”为由婉拒。
1940年春,周恩来在重庆九龙坡接见了郑少愚,勉励其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抗战到底。
1941年1月,郑少愚在养伤期间,考入国民党中央高级参谋学校,一年后毕业,学业成绩第一,并于年底升任空军飞行总队参谋长。
1935年,郑少愚在《空军》杂志上发表的《驱逐机攻击重轰炸机之研究》
1942年3月29日,蒋介石接见郑少愚,任命其为中美空军联合指挥部副指挥,与陈纳德的飞虎队并肩作战。
遗憾的是,1942年春,郑少愚率中国空军飞行员前往印度接收美国援助的飞机。途经驼峰航线时,飞机失事,郑少愚不幸殉难,年仅29岁。
与周恩来熟悉的罗髫渔在给胡春浦的信中写道:“佛公(代指周恩来)闻讯,黯然久之。”正在养伤的胡春浦得知噩耗后,亦悲痛万分,卧床不起。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1947年3月29日,郑少愚的遗骸入葬位于紫金山的航空烈士公墓。
1981年11月27日,四川省渠县人民政府追认郑少愚为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