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夫”五十载

发布时间:2021-02-14 00:05 来源:红色在线编辑部

1982年,广东澄海党史工作部门接连收到几封特殊来信。

写信的是一位叫叶雁苹的老奶奶。几封信里,她用颤颤巍巍的笔迹,写下一个共同的主题——请求寻夫,寻找自己失踪了50年的丈夫许包野。

老人说,丈夫曾在欧洲留学十年,1931年回国时已是哲学博士。当时回国后只在家里住了十来天,就匆匆离开,从此音讯皆无。

叶雁苹从青丝等到白发,她曾写了无数封信寻夫,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下落。

此时,老人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再次写信给政府部门寻找许包野。

至此,一个为理想而献身的革命者背影渐渐清晰……

雨花英烈许包野.jpg

雨花英烈许包野

留学海外,鸿雁传书

叶雁苹原名叶巧珍,“雁苹”是丈夫许包野婚后为她改的名字。

对于两人的婚姻,许包野起初并不情愿——叶雁苹是农村姑娘,不识字;而许包野立志要做一个有用于国家和社会的人,于五四运动后考取公费留法学生。

许包野主动“劝离婚”,不成之后就想“休妻”,然而都没有成功。最后,他不顾父亲的极力反对,采取教妻子识字的办法,下定决心要把叶雁苹教成“才女”。

1920年4月,刚刚20岁的许包野告别父亲、妻子及襁褓中的儿子,踏上欧洲求学之旅。

到达彼岸后,许包野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一边与妻子靠通信教授知识。

从“尔——即汝、女、子、而、若、君”“他——即其、之、渠、彼”“我和尔就是我们(多数的)”学起,两人竟然成了“月月通信”的精神夫妻,在留学生中一时传为佳话。

许包野也学有所成。他先后在法国、德国攻读哲学,通晓法、德、意、俄、奥、西班牙等六国语言,在德国和奥地利获得了两个哲学博士学位。

博士归来,匆匆离别

1923年,一次留学生聚会上,许包野结识了朱德。经朱德介绍,许包野于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旅欧支部的一名先锋战士。

在朱德的教育引导下,许包野积极参加各项革命活动。1925年,因组织反帝活动,朱德、许包野被德国警察逮捕。获释后,朱德被派往苏联,临行前,朱德握住许包野等人的手说:“国内见!”

一年后,许包野也被组织派往苏联莫斯科任教。从马克思故乡接引的革命圣火,经许包野传递给中国留苏进步青年。1932年任中共江苏省委组织部长的黄励、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的陈原道,都曾是许包野的学生。

许包野风度翩翩、知识渊博,不仅是中国革命青年留学生崇拜的偶像,也受到很多年轻的俄罗斯姑娘青睐,但许包野始终钟情于他的“尔”。

1931年,许包野奉命秘密回国。

为了隐蔽革命身份,他几经周折,于1932年底回到了阔别12年、朝思暮想的故乡。

久别重逢,叶雁苹扑在许包野的怀里,边哭泣边诉述着儿子在7岁那年不幸夭折的噩耗。看着怀中消瘦的妻子,许包野既心痛又内疚,只能紧紧地将妻子拥在怀中。这次,亲人们都不愿意他再离开。

然而,许包野想的却是尽快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当得知二弟许泽藻在厦门搞地下工作时,只在家里住了10余天,就匆匆辞别亲人,奔赴厦门寻找党组织。

分别时,叶雁苹红着眼,送了丈夫一程又一程。

彼时的她不知道,这是自己与丈夫的最后一面。

中国“保尔”,英勇就义

对于革命者来说,哪里危险去哪里。1934年7月,在中共江苏省委接连遭到敌人破坏之后,中共中央调遣许包野到上海担任江苏省委书记,代号“保尔”。

新省委建立不久,敌人企图通过叛徒龚某诱捕许包野以及协助重建新省委的杨光华。

一天,急于向敌人邀功的龚某找到杨光华,假称自己是中央局的人,企图获知“保尔”的住处及联络方法。此时,中央局对龚某已有怀疑,杨光华与之周旋,获取龚某地址。

证实龚某叛变后,中央局让许包野、杨光华相互照应,配合中央特科领导的红色保卫队(又称“打狗队”,负责镇压叛徒、震慑敌人)除掉龚某。许包野根据龚某行事作风,安排杨光华写信,让龚某以熊国华的名字到某旅馆与中央局接头,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1934年9月15日,熊国华现身旅馆。第二天深夜,刺杀行动开始,身中三枪的熊国华侥幸生还,被送医院救治。熊国华知道党组织许多秘密,许包野很是着急。9月26日,更缜密的刺杀行动在医院展开。这次,熊国华被当场击毙。

熊国华被刺杀事件轰动了大上海,震慑了党内的叛徒,打击了国民党特务的嚣张气焰。

没多久,许包野被调任中共河南省委书记,继续在白区开展工作。1935年2月20日,由于叛徒出卖,许包野在开封被捕,不久被押解至南京。

许包野以羸弱之躯,忍受敌人种种酷刑,始终未吐露任何党的秘密。1935年5月,受尽折磨的许包野被活活打死于狱中,英勇就义。

对于丈夫的牺牲,叶雁苹毫不知情。

半生寻夫,临终如愿

叶雁苹一直坚信丈夫还活着。

她无法接受,那个风度翩翩、让她仰慕的男子,那些教她“我和尔”的异国书信,那个回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丈夫,怎么可能会不辞而别,甚至是音讯全无?

但漫长等待的结果,却是残酷现实——青丝熬成白发,丈夫始终音讯全无。她写了无数封信寻夫,始终相信丈夫不会死;她也没有再嫁,她坚信总有一天,丈夫会推开家门,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在叶雁苹旧居的老式梳妆台上,至今还放着一本残破的旧版《新华字典》。

在一封信中,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道:“请政府为民妇再调查许鸿藻(许包野原名),他是留学生,很早就参加革命工作了……”

1982年,叶雁苹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再次求助当地党史办,寻找失踪50年的丈夫许包野的下落。

经过3年的努力,1985年冬天,许包野的革命经历才被基本揭开。此时,距离他牺牲已经过去整整半个世纪。

得知丈夫的英勇事迹,重病在身的叶雁苹献出珍藏一生的书信。信中,记载了许包野的革命初心。

“我的思想是比较彻底些,所以我爱自由,同时我也希望他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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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包野写给妻子的信(翻拍)

几个月后,带着对丈夫的无尽思念,叶雁苹闭上了双眼……

1987年,许包野被追认为烈士。

如今,泛黄的烈士证静静地陈列在雨花台烈士纪念馆,述说着那段跨越半个世纪的相思与守候。

参考资料:

《雨花台烈士传丛书——许包野传》

综合解放军报、南京日报报道

【责任编辑:耿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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