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少同志倒下了,革命正需要人,我不能离开祖国,请党组织让我留下来吧!”
1928年3月下旬的一个下午,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从上海黄浦江边一只小船上传来——25岁的共产党员邓定海,正与党组织联系人秘密会面。
因组织工人打死封建黑恶头领,邓定海遭当局搜捕,党组织希望他到苏联学习。
从不违抗命令的邓定海,却拒绝了这一安排:“上海蹲不住,让我到南京去。我从小在那里做工,有旧关系做掩护。”
没多久,邓定海以司磅工人的身份,再次走进位于南京下关的和记洋行。
邓定海
洋行童工,上海入党
南京长江大桥南堡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一幢二层浅灰色小楼。
百年前,有“亚洲第一冷库”之称的英商南京和记有限公司(和记洋行)便在这里。
1914年,在和记洋行雇佣的大批童工中,有一个苦命的孩子,正是自小随父母逃荒流落到南京的邓定海。
设备先进、实力雄厚的和记洋行,对工人却是残酷剥削。在工人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洋行做工苦楚多,日日夜夜受折磨,屠场如同活地狱,工人血汗流成河。”而对女工、童工的压迫尤为残酷,少年邓定海积蓄着满腔愤恨。
1922年,为了救护工人弟兄,邓定海挺身而出,怒打英国监工,被洋行开除。无奈之下,他告别工友,前往上海谋生。
杨树浦,中共早期在上海开展工人运动的重点地区之一。在这里,邓定海接触革命思想,走上中共领导的革命道路。
1925年,邓定海入党,成为上海工人中较早的党员。
1928年,邓定海因组织工人打死封建黑恶头领遭当局搜捕。考虑当时革命需要,邓定海拒绝转移苏联学习,而是主动要求回到南京,继续斗争。
工运领袖,义勇荣归
这天,和记洋行新来了一个过磅工人,身材魁梧,容貌英俊。
当年同甘共苦的工友们又惊又喜,奔走相告:“定海兄弟回厂啦!”
二进和记洋行的邓定海,肩负着发动工人进行斗争的重任。
彼时,经历声援五卅大罢工的和记洋行,已经成为南京工人反帝反封建斗争的前沿阵地。中共党组织为了更好地领导工人运动,积极在和记洋行中发展党员,并建立工会小组。
邓定海的到来,让和记洋行工人运动再起风暴。
和记洋行厂房
按照中共南京地下市委指示,他深入工人群体,通过拉家常、聊新闻等方式串联工友,发动群众。“兄弟会”“姊妹会”“足球队”等群众组织先后在和记洋行成立。邓定海趁势带领工人,开展拒交洋行黄色工会(当时中共称为当局或资方控制的假工会为“黄色工会”,主张组织“赤色工会”争取工人阶级)会费、要求增加工资、打击工头等斗争,并秘密创办《和记工人报》。
斗争热情在工人间蔓延,引起洋行当局忌恨。1929年11月,和记洋行解雇一批工人,并扬言12月底全部关厂。
在邓定海安排下,数十名被裁工人代表包围洋行写字楼,高喊口号,赴国民党领导的市总工会办事处交涉。
工人行动震惊了国民党当局。1930年2月,黄色工会和洋人、买办串通国民党警察局,以煽动工潮的罪名把邓定海抓走。
中共南京地下市委接报后,很快拟定了营救邓定海系列方案。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和记工厂工人罢工,警察局不得不把邓定海交保释放。
出狱当天,近千名工人举着“义勇荣归”的大旗,夹道欢迎邓定海。
受尽酷刑,壮烈牺牲
出狱后的邓定海没有放弃斗争。不久,邓定海召集工人代表开会,提出增加工资、实行8小时工作制等8项条件。
1930年4月3日,原定复工的日子。洋人、买办与国民党南京特别市党部串通一气,暴力镇压“闹事”工人。一时间,和记工厂弥漫着血腥气息。无辜工人被暴力殴打,数十人重伤,数十人被捕,轻伤不计其数。
当天,准备与厂方交涉的邓定海也身陷险地。在工友掩护下,他夜渡长江,赶到中共南京地下市委机关汇报了惨案经过。 “和记四三惨案后援会”随之成立,南京大中学生举行声援游行。
斗争和声援,让反动当局极为不满。4月12日,蒋介石签署国民政府第699号指令,国民政府行政院发出第1589号训令,“严令防范和记工潮和学生运动,逮捕邓定海等不良分子”。
暴露后的邓定海被迫离开南京。1930年9月,由于叛徒出卖,邓定海在汉口三星街住处被捕,于10月被押到南京首都卫戍司令部看守所,受尽严刑拷打。
敌人还将其老父亲五花大绑押来,当着邓定海的面拷打老人。
邓定海含着泪花,大声喊道:“爹!不要向他们弯腰,我死是光荣的!”
1931年1月17日,凌晨,伤痕累累的邓定海被押解至雨花台。一声枪响后,28岁的生命就此消逝。
而由他领导的和记洋行工人运动,在工人斗争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资料:
《雨花魂》
《南京英商和记洋行研究》
《南京当代人物大典——英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