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19日,安徽马鞍山采石矶,一艘载有20余人的木船晃晃悠悠划往渡口,准备渡江。
想要过江,并非易事。渡口处,有国民党的宪兵、警察和驻地武装,所有过江人员都要查验身份证。江面上,国民党的巡逻艇来回巡弋,气氛紧张。
木船上,一个年轻人引起了宪兵的注意,只见他穿得鼓鼓囊囊,没带多少行李。
查验证件,人证对不上,宪兵撕了证件,大声质问。
年轻人毫不胆怯,亮出《中国日报》的记者证,声称要去皖西一带找大名鼎鼎的“周三爷”。
宪兵不再有疑,选择放行。
过江的年轻人叫陶子平(原名柯炘远),除了记者身份,他还是解放战争时期南京中学系统的中共地下党员。
陶子平
陶子平提到的“周三爷”叫周群,在皖西一带颇有声望。事实上,“周三爷”并不姓周,他的真实姓名叫杨少庭,是中共南京市委派出的、位于安徽宁国万家村的南京联络站负责人。
南京解放前夕,南京城笼罩在森严的白色恐怖中。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中共南京市委开辟多条交通线,积极开展撤离工作。
风雨欲来
解放战争时期,南京学生运动在地下党领导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1948年夏秋之际,一个由国民党青年部、保密局、中统等组成的“学运联席会议”在南京成立。他们企图逮捕大、中学校的学生领袖和骨干分子,以求扑灭国统区革命火焰,挽救岌岌可危的政权。
8月19日,蒋介石叫嚷着“检举匪谍”,南京高等特种刑事法庭发出传票,传讯、逮捕、关押中大、金大等校学生。
一时间,南京城内气氛紧张。
早在1946年5月重建以来,中共南京市委就十分注意保护在斗争中暴露的党员与进步人士。这次大逮捕开始后,中共南京市委根据中共中央及相关部门的指示迅速作出相应部署。
一方面,没有暴露又有工作条件的人员严守阵地,继续团结群众,坚持和敌人进行斗争;另一方面,已经暴露的人员在地下党组织安排下撤退到解放区——那里也迫切需要青年学生,或者转移到其他地区工作。另一批同志则隐蔽起来,暂时停止活动,保存力量,待机行事。
地下情报部门也在惊险、缜密地进行工作。卧底保密局南京站的地下党员周一凡,巧妙截获了国民党特务提供的进步学生的名单——上面有100多人。
如何通知党员和革命群众安全转移?中共南京地下学委副书记盛天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他在明星大戏院《出水芙蓉》电影说明书上,用铅笔在同音字上做记号,标出六七个需要撤退的人名。
秘密交通线
暴露的党员和革命群众如何撤离?离开南京后又要去哪里?
1948年底至1949年初,中共南京市委开辟了约10条交通线,有计划地分批将运动中较为暴露的党团员和积极分子,转移到苏北、皖北根据地。
其中,中共南京市委开辟了至皖西四分区、豫皖苏三分区、江淮一分区、苏中一分区等多条交通线;市委文化工作委员会先后开辟下蜀至东沟线、南京至蚌埠线;学委男中分委也自己开辟一条南京至真武庙线,直接向解放区撤退、输送干部。
学生党员冯乐耘是南京至真武庙线唯一的交通员。每次,冯乐耘到了南京,通过在报上刊登启事,与男中分委负责人见面,获取撤退人员的关系。随后,他带领撤退人员乘火车至镇江过江,经六圩、仙女庙进入解放区。
自1948年12月31日至1949年2月底,冯乐耘先后从南京安全掩护5批13名地下党员到江都交通站。
隐蔽撤退
在国立药学专科学校学习、参加学运工作的女地下党员潘嘉钊,经历了从苏南到苏北华中党校的过程:8月21日接到撤离通知,10月10日在交通员带领下到达江阴。“10月14日,我们过长江继续前进,由于交通员情况熟悉,过封锁线未遇麻烦,走得飞快……”12月下旬,她到达华中党校。
地下党员马新农当时是大、中学助学联负责人。1949年元旦刚过,地下学委委员胡立峰突然找到他。“对我说‘敌人明天早上8点要来逮捕你,你必须在5点之前离开家’,他还告诉我如何化装,从哪条路撤退,准备了市民证”。1月5日,马新农坐火车到镇江,由此到扬州,再到苏北解放区。而这条撤退路线,正是马新农发展的党员根据地下党指示刚刚开辟的。
1949年国民党封江后,大规模地向解放区撤退、输送干部的工作基本结束,而零星、分散的隐蔽撤退工作,则一直进行到南京解放。
根据统计,中共南京市委共有组织地撤退、隐蔽和转移了约400名学生党员和非党积极分子。这些人在根据地经过短期训练,大部分被编入“金陵支队”,参加南京解放后的城市接管工作。
参考资料:
《南京党史资料》24-26合订本
《南京解放史(1945-1949)》
《在历史的洪流中•革命者口述历史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