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4月,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战斗的关键时刻。
一天,中央苏区的无线电报务员突然收到了一封从上海发来的密电,内容是蒋介石对这次“围剿”的战略部署。
三年前,由于顾顺章(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的叛变,党在上海的秘密机关几乎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那么,这样一封价值连城的军事情报,是谁发出?
中共组织就在身边
这份情报,来自一位叫刘思慕的年轻人。
刘思慕,1904年出生,在广州长大,从小接受进步思想,一度投身于民主革命运动,追随廖仲恺、何香凝成为国民党左派。1927年,蒋介石公开背叛革命,刘思慕对其背叛行径十分气愤,毅然脱离了国民党。
刘思慕
1932年,为了追求革命真理,刘思慕只身来到马克思的祖国——德国。留学期间,刘思慕参加了中共党员王炳南等组织的进步留学生团体“反帝同盟”。
这段经历让刘思慕在思想上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此时的他虽还不是共产党员,却明确了自己是属于革命营垒的。
1933年秋,从欧洲游学归来的刘思慕来到笼罩在白色恐怖中的上海,寻找为党的革命事业做贡献的机会。
当时,国民党特务正大肆搜捕共产党人,刘思慕奔忙了十几天,毫无中共组织的消息。后来,刘思慕从报纸上获悉在江西有一块很大的革命根据地,那里有中共组织和红军武装力量。
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刘思慕立即收拾好行李,准备奔赴江西投身革命。
就在这时,朋友的提醒让刘思慕冷静了下来:路途遥远且盘查很严,怎么去得了呢?
左右为难之时,刘思慕遇见了曾经的同学顾淑型。这位老同学没有带来自己朝思暮想的关于中共组织的消息,却笑眯眯地试探:“有个进步的国际组织要找人把中文资料译成英文,你是否愿意承担?”
思虑再三,刘思慕答应了,毕竟自己单独寻找中共组织有困难。在顾淑型的引荐下,刘思慕和肖炳实见了面。
肖炳实,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的负责人之一,为人诚恳直爽。他似乎知道刘思慕的底细,只见了一次面,便替刘思慕租了一个单人房间,借给他一架英文打字机,并拿来一些中文文件让他翻译。
刘思慕打开一看,这才知道手里的都是机密文件,也就心照不宣地翻译起来。
翻译了两批文件之后,肖炳实如实相告,“进步国际组织”就是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许多情报都是提供给中共江西革命根据地的。此时的上海,尽管笼罩着白色恐怖,但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在这里却很活跃。
刘思慕这才反应过来,中共组织就在身边!
没过多久,肖炳实建议刘思慕,利用曾经的关系,打进南京国民政府任职,替远东情报局搜集情报。
刘思慕一听,大吃一惊,他倒不是顾虑个人安危,而是不愿再同国民党内的官僚政客混在一起;另外,自己对情报工作毫无经验可言。
考虑许久,刘思慕还是接受了任务,毕竟这项工作意义重大,靠着曾经的人脉关系和个人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刘思慕成功地在南京国民政府内政部谋得了职位。
基本上就没有了机密可言
1934年春节前后,刘思慕来到南京,住在五台山一幢新式楼房里,开始了地下革命工作。
国民党南京政府内政部次长甘乃光对喝过洋墨水的刘思慕相当器重,在寓所召集亲信密谈时,从不会忘了刘思慕。如此一来,刘思慕不仅能够听到各种机密谈话,还可自由出入甘乃光办公室,翻阅各种文件。
他和肖炳实单线联系,肖炳实首次去南京时给刘思慕带去了莱卡相机和胶卷。刘思慕将重要文件带回家中拍摄两次,一周或两周时间肖炳实前来接取。
正值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五次“围剿”,关于战况的方针、政策等方面的书面文件在甘乃光办公室都可以看到。
为甘乃光掌管文件的罗姓办事员并不干练,文件放在柜子里也不上锁,刘思慕可以随时拿出来看。察觉到这一点,刘思慕经常挑选出一些重要的机密文件,托辞要带回家看,姓罗的也不在意。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刘思慕便锁好门窗,换上大灯泡,在妻子曾菀的协助下,把密件逐张拍摄下来。虽然不擅长摄影,但底片放大后仍可辨认清楚。
就这样,蒋介石进攻中央苏区的每步“棋”,经过刘思慕这么一拍,源源不断地传送到远东情报局上海情报站,又通过电台信号传到中央苏区。
在南京期间,刘思慕还发展了留德同学黄维立的妹妹黄维祐加入情报工作。黄维祐的父亲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的秘书,几个舅舅也在政府部门工作,她做情报工作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两人联手,情报源源不断。
1934年10月,红军长征开始后,蒋介石成立武汉行营,对红军进行“围剿”,当时行营秘书长杨永泰推荐甘乃光出任行营第五处处长,于是刘思慕跟随甘乃光到了武汉,任第五处上校法规专员。
有刘思慕在,武汉行营基本上就没有了机密可言。资料记载,刘思慕和黄维祐配合默契,接头的时间、地点、暗语都一一对好,甚至连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手中拿什么物件,两人都约定好,做到万无一失。
但可惜的是,1935年,因交通员被捕叛变,远东情报局上海情报站负责人被捕入狱,刘思慕也暴露了。
很快,国民党当局对他发出通缉令,刘思慕只能潜逃,辗转各地后,他逃亡日本,直到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才回到中国,此后以报社记者为主业。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任上海《新闻日报》总编辑和上海市文化局副局长,还担任过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所长,直到1985年2月21日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