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南京已沦陷6年,笼罩在南京城上空的除却家国仇恨,更有日军阴险的“毒化政策”。
诸多敌伪档案材料证明,日本政府在武装征服中国的同时,还有一个毒化国民的政策——公开贩毒。
据资料记载,当时南京市内领得执照的贩毒商人有30余家,有售烟执照的鸦片烟馆达170多家、旅馆10余家,还有许多私贩毒者,真可以说“五步一灯,十步一枪,横床吸毒,到处皆是”。
而在日伪政府内部,因为“鸦片专营”油水丰厚,更是矛盾不断,汪精卫一度向日本人交涉禁烟,企图趁机掌握鸦片的专卖权,但被日本人直接拒绝。
时任汪伪宣传部部长林柏生,为了讨好汪精卫,想出一个“妙计”——利用热血的学生,进行一场“清毒运动”,以倡导戒烟为名,利用青年学生打砸几个烟馆,造点舆论,一是提高自己的声誉,二是也可以借此收回鸦片公卖权,在汪精卫面前捞取更大的政治好处。
1943年11月底,林柏生派他的爪牙找到了“青救社”(党的秘密外围组织)成员、中大学生领袖厉恩虞、王嘉谟,鼓动学生进行禁烟游行并承诺保护参与人员的安全。两位同学听罢,立即将情况向上级组织汇报,中共南京工委书记舒城听取汇报后,决定“将计就计”,同意由“青救社”发动“清毒运动”,激励群众,团结广大学生,发展进步势力。
1943年12月17日,青年学生揭开了“清毒运动”的序幕。
南京中央大学的200多名学生,在厉恩虞、王嘉谟带领下,晚10时左右,整队向夫子庙出发。游行到烟馆集中的夫子庙地区,砸毁逍遥阁、云裳阁、广寒宫等几家大的烟馆,学生们一边打烟馆,一边向群众宣传禁烟。
闻讯而来的日本宪兵队企图阻挠游行,王嘉谟在说理斗争中,头上竟挨了日本宪兵一刀,鲜血直流。
消息传开,激起全市大中学生的公愤。
12月18日下午,以中央大学为首的各大、中学校三千多名学生,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国民大会堂”广场,游行队伍向南直奔夫子庙。
“反毒化政策!我们不要毒品!为民除害!打倒丧心病狂的毒贩子……”一路上,队伍严肃有序,悲壮激昂,口号此起彼伏。
队伍行进到当时最热闹的夫子庙,冲砸了附近的烟馆和赌场、舞厅,一二十辆临时征用的人力车满载着被没收的烟土、烟枪、烟灯,随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
当游行队伍返回国民大会堂时,已近午夜。广场上,烟具、烟土、赌具堆积成山,由厉恩虞、王嘉谟点火,当众焚烧。一时火光冲天,大量毒品化为灰烬,同学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高唱《毕业歌》《开路先锋歌》,群情激昂。
据当时的《宏济善堂呈报各地特业商店被青少年团捣毁情形》中记载:“南京、上海、芜湖、南通各零售商及各戒烟所呈报损失数量共计中储券1332万元。而停业期内,每月营业上所受损失,约计零售商每日每家500元、戒烟所每日每家300元,尚未计算在内。”
宏济善堂戒烟部,名义上帮助戒烟,实际上是由日本当局暗中操纵的鸦片贩卖组织
在“清毒运动”后期,大家把目标对准了当时“宏济善堂”的老板,被称为“白面大王”的曹玉成。
曹玉成住在丰富路一个深宅大院里,行动前,厉恩虞派出王嘉猷前去探查曹家地形。如何进入曹家一探虚实呢?王嘉猷急中生智,运用足球踢得准的技巧,往曹家大门猛踢足球,待护院工开门查看时,一脚把球踢进曹家大院,以捡球为由进入院内一探究竟,为下一步行动做了准备。
1944年1月29日,百余名学生包围了曹家。
曹家是个深宅大院,旧式平房,共有好几进,搜查难度非常大,同学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海洛因。
天色渐晚,曹玉成仗着有日本人撑腰且并没有搜出海洛因,躺在床上撒起泼来。此时,细心的王嘉猷突然发现曹住的内房与外房相比好像短了一些,用棍子敲打似有空洞之声,于是立马爬上了屋顶,果然见到一排天窗下的小屋。旋即,曹玉成被同学们从床上拖下,翻开床垫,找到了密室的入口,密室内放着用铁盒锡纸包装的海洛因,足有三四公斤。
不由分说,同学们立即将曹玉成五花大绑,连同查获的毒品押往新街口广场,勒令他跪在孙中山铜像前,进行公审,国人皆喊该杀。当天,学生们把曹玉成交给伪首都警察厅,要求枪毙曹。
伪政府慑于人民的压力与舆论,对曹犯下的滔天罪行无法包庇,于3月判处其死刑并执行枪决。
轰轰烈烈的“清毒运动”迫使日伪政府接受青年学生提出的根绝鸦片毒品的要求,于1944年3月正式颁布了“禁烟条例”,从此毒烟猖獗之势大为收敛,社会上吸毒现象也明显减少,不再出现公卖毒品、公开吸毒的情况。
更为难得的是,参加“清毒运动”的青年学生,提高了政治觉悟,开拓了视野,纷纷投入抗日救国的洪流中去,不少同学更是在这次运动后加入了共产党。
参考资料:
《重温激情岁月——革命者口述历史》
《厉恩虞与南京“清毒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