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9月中下旬,暑气渐消。
南京,鼓楼二条巷16号,住着一户黄姓人家,夫妻俩带着两个小孩。这家人两个月前刚刚搬入,大门一直紧锁,也不和四周邻居来往,隐秘而又低调。
全家总动员
户主名叫黄清宇,任职于国民政府联勤总部,是一名机要秘书。
他和爱人王静娥,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打入敌营,是为了获取情报。联勤总部是国民党军队运输补给的最高机关,身为机要秘书,黄清宇可以掌握国民党勾结美国、进攻解放区的情况。
1939年8月,王静娥与黄清宇结婚前夕的合影
为了获取更重要的情报——国民政府国防部参谋会议、作战会议的油印“绝密本”原件,黄清宇要费一番功夫。“我借用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天,整理好记录就保证还给你,同时保证不对任何人讲这件事。”黄清宇用公事需要做借口,又与同事订下“君子协定”,这才成功借出了“绝密本”。
为了能够准时交还,黄清宇把“绝密本”带回了家,与妻子一同抄写其中重要的内容。
对于抄写情报,王静娥可不陌生。她白天在家做饭带孩子,晚上哄孩子睡觉后就拉上窗帘,在微弱的灯光下抄写。她能写一手好字,这对革命工作帮助很大。
除此之外,王静娥还负责传递情报。
每周雷打不动,王静娥都会提着菜篮,带着孩子出门到茶楼或菜市场见“舅舅”。这位“舅舅”正是黄清宇夫妇的单线联系人,抄好的重要情报都由他转手送进了中共代表团在南京的驻地——梅园新村。
这些情报,包括国民党如何勾结美国在国内调兵遣将图谋进攻解放区,兵力部署和弹药、粮食补给,国民党各战区陆、海、空军团以上的番号驻地和负责人名单,以及国民党党政军高官争权夺利情况等。当时在南京谈判的中央代表团团长周恩来对此极为重视,一些重要的密件,他迅速安排让人用密电转发给党中央和前线作战指挥部,为“三大战役”的胜利起了很大作用。
为了更好潜伏,黄清宇全家都极为警觉。
处理情报时,家中8岁的大儿子就被安排守在门外,手里握着一个小哨子,他牢记着父母的话:“若发现陌生可疑的人在附近行走,立马吹哨。”
因为身份特殊,黄清宇被党组织要求不能上街买《新华日报》。为此,他特意设法借钱买到了国民党高级官员才能买到的短波收音机,在夜晚偷偷收听延安广播电台,时刻了解解放区的情况。
“违规”传送情报
1946年11月上旬,蒋介石除了紧锣密鼓地准备召开所谓的“国大”外,还召开了秘密的高级军事会议。
黄清宇通过人脉关系,了解到了与会议相关的情报:国民党部队要在“国大”会议后,向延安包围进攻,实现“三个月至半年内消灭共军”的目的。
正当黄清宇急于把搜集到的情报送给党组织时,却发现意外——单线联系人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出现了。
情报一旦失去了时效性,将毫无作用可言。
情急之下,黄清宇也顾不上之前的约定了,决定亲自冒险把情报送进梅园新村,他匆忙换下国民党军服,改穿西装,头戴半新礼帽,除下近视眼镜,把情报藏在皮鞋里。他先是步行到街上搭公交车,再改坐黄包车去了梅园新村。
梅园新村的接待同志大惊失色,按照规定,情报员不准亲自送情报,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但听了黄清宇解释后,又看了情报材料,也没说什么,赶紧把材料往里送。
据黄清宇回忆,在办公室,同志们亲切地招待黄清宇喝茶,问家里有无困难,并提出以后若有紧急情报汇报,可以用假姓名写个简单的便函递进来,说有事面谈。
短暂的停留,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里的气氛严肃紧张却又民主活跃,彼此之间都叫同志,不像国民党军政机关那样死气沉沉。”
他送的材料,受到了中共代表团团长周恩来的重视,夫妇两人受到了中央情报部的表扬。
黄清宇夫妇在南京期间,还利用工作便利,秘密地从国民党监狱中营救了20多名革命人士,并设法把他们送到延安。
1983年,黄清宇王静娥夫妇重访梅园新村
1949年初,国民党政府部分行政机关陆续撤离南京,黄清宇夫妇继续潜伏跟随,直到广州解放。